【叶喻朝暮予你/14:00】白头发 1END
退役中年夫夫小剧场，4300字
白头发
1、
叶修是突然发现那根白头发的。
他上完小号洗手，冲泡沫时一抬头，发现一根又粗又硬的白头发，从头顶的发丛里伸出来。洗手间光线明亮，这一根白头发在头顶耀武扬威，扎眼又扎心。
他愣了两秒，果断的对着镜子拈住那根白头发，把它拔掉了。
拔完之后，他还不放心，在发丛里又翻找了两下。两根细一些软一些的白头发迎着阳光被他找了出来。
这次他没有马上动手，反而犹豫了一会儿，理理头发，把那两根白头发盖住，离开了洗手间。
2、
今天是星期五，周末，非常幸运的是，不用加班。这个星期也搞完了检查，着实可以好好休息一下。
在离家还有20分钟车程的时候，叶修趁着一个65秒长红灯的间隙，飞快的下了三单外卖：一份白切鸡，一份蒜蓉小龙虾，一份海鲜焖饭和一份卤肉饭。他想，在喻文州到家之前，外卖就能送到。
这段时间他和喻文州相处得不太愉快，周末正好可以缓和关系。他们也并没有吵架，只是有些微妙的不愉快。
上周末迎来了久违的晴天，喻文州决定要洗床单被套。但是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天不宜清洗，他把脏的一丢进洗衣机、还没来得及倒洗衣粉就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，有紧急的工作必须马上赶回联盟处理。
恰好，那天叶修没什么事，于是喻文州急吼吼的换衣服出门，临走前嘱咐叶修，记得把床单被套洗掉。
叶修嘴里答应着，玩了半个小时，才挪窝去卫生间。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，他刚打开进水的水龙头，电源按钮还没按下去，电话也响了起来。叶妈妈火急火燎的告诉他，他爸在家摔了一跤。
这个年纪的父母摔跤，事情可大可小。叶修赶紧回父母家，陪着去医院检查。
幸好只是一场虚惊，但床单被罩也确实没有洗成。
当天晚上喻文州8点之后才回到家，星期天被叫去加班还搞到天黑，也是惨绝人寰了。他听说了叶爸爸的事，打电话嘘寒问暖。叶妈妈让他别担心。
星期一一大早喻文州要出差，他理解不可抗力，并没有抱怨什么，自己早上5点就起床收拾东西顺带洗床单，临走的时候，他对叶修说，记得晾起来。
结果那天早上叶修睡过头了，只刷了个牙，脸都没洗就跑出了门。
这段时间总局在迎接上级检查，叶修报告都写不过来，周末难得休息一天，所以才那么懒怠。然而忙里偷闲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命的，他昨天虽然没上班，却也不比加了一天班的喻文州轻松。星期一又是像打仗一样忙，等他回家，坐沙发上就不想动了。
成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开始的，而已婚男人的懒怠发作，也是从辛劳一天回家之后还要面对家务开始的。有的男人到了楼下，甚至情愿在车里多坐一会儿，求得片刻安宁。相比之下，叶修还庆幸，自己家里没有那些鸡飞狗跳的糟心事，。他开着电视，靠在沙发上，心想，让我休息一会儿，就一会儿，然后就去晾床单。
结果自然是，又没有晾成。
星期二依然是忙成狗，那天是领导检查的正日子，叶修为了保险，不得不比平时出门更早。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，今天一检查完我就回家，一定要赶在喻文州回来前晾好。
可是，计划是美好的，现实总是残酷的。那天，领导拉着他们开会，直到晚上8点多。他一下班就往家赶，不巧又赶上堵车，到家已经快10点。
进门的时候，叶修发现客厅的灯亮着，喻文州的行李箱随意的扔在卧室门口，人却在阳台晾床单。他赶紧上去帮忙，但喻文州却告诉他，不用了，我已经弄好了。
从那天开始，喻文州就不太爱搭理他。他想，是我不对。如果喻文州责问他，他可以反问，就你上班吗，我上班也很忙。很多三十多岁的夫妻就是这样开始吵起来的，别以为这是小事，想想萨拉热窝事件吧。
可是喻文州根本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，只微妙的、似有若无的表示“我不痛快，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”，这就让他无的放矢了。
他固然不对，但是喻文州也不是特别有道理。然而，两个人中间，总要有一个人主动来打破这个僵局。叶修想，都让着他十几年了，不少这一次，今天我要跟他和好，多说说话，然后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。最近上映的那个，时间特别长，3个小时，不能喝水不然中途你去上厕所会后悔一辈子的那个电影。
3、
叶修进小区时还捎带了一打啤酒，外卖很快就到了，他整理好餐桌，把啤酒放进冰箱，等着喻文州回来。食物的香气和工作告一段落的骤然放松交织在一起，让他心里有着隐隐的期待。
他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，这种生活上的小磕磕绊绊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，幸好他们都是克制而且内省的人，所以也并没有哪一次真的吵到不可开交。叶修想，等他回来，我们一起吃个饭，说说话，就会好了。
他开着电视，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电视一边玩手机游戏，等着喻文州回来。他玩一会儿就看一眼时间，今天的电视没意思，今天的手机游戏也让他觉得挺傻的。他沉下心，耐着性子，尽量让自己别那么迫切。人生嘛，某些时刻就是要停下来，慢一点。
然而，令他没想到的是，直到8点多，还不见喻文州的人影。
他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，问你回来吃饭吗，没有回复。
所以应该不会是在加班，加班离不开手机，应该会很快回复他。喻文州应该是出去玩了。
叶修还没吃晚饭，他对着满桌冷掉的食物思考了一会儿，从每个外卖盒子里拈出几块，单独盛了一碗饭吃了。
吃完之后，他把菜挪到家里的骨瓷餐盘里，外卖盒子收一收，丢了出去。
4、
叶修一直等到11点多，才把人等回来。
喻文州到家的时候动作很轻，如果不是门响了一声，叶修根本发觉不了。喻文州在玄关换鞋几乎没发出声音，但叶修还是迎了上去。
大约是灯光的缘故，叶修的脸看起来有点黑。喻文州垂下目光，绕过人，去卫生间洗手。
他主动说：“我去看电影了，一个人。”
叶修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，不置可否：“吃饭没？”
喻文州一边擦手一边说：“点了鸡排，带进电影院吃的。”
叶修问：“电影院不是不让带这个进去么？”
“现在不管了。而且，人太多，也管不过来。”
叶修上前拉住他的手：“那你陪我宵个夜？”
喻文州点点头。
他们客厅的灯光很亮，叶修和喻文州都不喜欢小资情调的昏黄灯光和半明半昧，男人要的就是透亮透亮，于是他们客厅的灯光很亮，卧室的灯光也很亮，连卫生间的灯光都亮。曾经叶妈妈跑过来视察，强力推荐叶修把卧室灯换得暗一点。喻文州当时不言语，过了两个月之后，软绵绵的问了一句，我们家连亮一点的灯都点不起了吗？
叶修把外卖都热了一遍，小龙虾和白切鸡离开了外卖饭盒，高大上了许多。热好之后他还倒了两杯啤酒，冰得正好。
他们戴上手套开始剥小龙虾，初夏的半夜，天气不算热，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食物为空气里平添了一份温馨和温暖。
叶修问：“你今天看的是什么电影？”
其实他心里有数，这是明知故问。喻文州慢条斯理的剥开虾头，舔掉里面的虾黄，说了电影名字。
“我本来想约你明天看的。”叶修说着，委屈的扁了下嘴。
喻文州把刚剥下来的虾仁塞进他嘴里：“你不喜欢看这个，所以没叫你。以前我看第三部的时候，你还笑过我。”
“那是以前，”叶修一边嚼一边说，“我最近看了篇微信，里面说，一家人就要吃在一起，玩在一起，睡在一起。所以我觉得，你喜欢这个系列电影这么多年，我也应该有所了解才对。”
喻文州脱下手套，夹了块白切鸡尝。
“这个白切鸡不错，是上次我点过的那家么？”不等叶修回答，他又说，“你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。”
“不不不，”叶修也剥了个虾仁喂给喻文州吃，“我听同事讲了，觉得应该挺不错的，想试试。”
"你已经被剧透了？”
叶修哧溜一下把虾头里的虾黄吸掉：“但是我其实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。”
喻文州把刚夹起的一块白切鸡送进嘴里：“来，让我来给你讲。”
5、
接下来，喻文州花了10分钟，给叶修讲了一下这个系列电影的前因后果，讲完之后，他左右看看，问：“有饭吃吗，饿了。”
看来，长篇大论和电影带来的激动已经消化完了他晚饭的鸡排，叶修赶紧一跃而起：“等着，我给你热。”
热腾腾出炉的海鲜焖饭和卤肉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，尤其卤肉饭，浓油赤酱，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。叶修端出来，两人胃口大开，一口气吃掉小半碗才抬头。
吃饱之后两个人都放松了，喻文州靠在叶修身上，摸着肚皮说：“好久没吃这么饱了。”
叶修搂着他恩了一声表示询问。
喻文州探询的看着他：“你没发现我长胖了么？衬衫肚子都有点勒了。”
叶修摸了一把他的，又摸自己的，说：“你长胖了，我也长胖了，有什么要紧？”
喻文州嫌弃的白他一眼。
叶修夸张的长叹一声：“喻文州你还染头发了！你这么臭美，准备勾引谁，你说！”
喻文州略微忧伤的挠了挠头。
“不是，”他特诚恳的说，“我只是染了遮白头发的。”
6、
一种突如其来的体谅心情包围住了叶修，他脱口而出：“下次有白头发，让我给你剪吧。”
喻文州愣了一下，也伸手去拨叶修的发丛。
“你也有白头发了啊……叶神。”
他们从十几岁就认识，惴惴不安与真心期盼交织，度过了从各自暗地喜欢到两人确定关系的几年。到现在，十几年过去了，从青葱少年到鬓生白发，他们还在一起。这世间多少分道扬镳的夫妻，为了钱、房子、孩子、家务事、婆婆丈母娘、七大姑八大姨，闹得不可开交，相比之下，他们已经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幸运之人。
喻文州温柔的按压着叶修的头皮，说：“其实，我也可以帮你染。”
叶修有些意外：“你会吗？”
喻文州说：“我这就是自己染的，深巧克力色，做活动买一送一，我才用了一盒，挺方便的。”
叶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：“我特别想知道，你是参加的什么活动。”
喻文州似笑非笑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假凶的说：“就是三八女神节的活动，有意见吗？我咨询客服的时候还说是给我老婆买的呢，服不服？”
叶修抱着他，撒着娇的摇啊摇：“服！你说我是你小蜜我都服！”说完他就扑上来亲亲蹭蹭的，“小蜜想让你帮忙染个头，小蜜也想像你这么潮。”声音甜得发腻。
喻文州任他抱了一会儿，才说：“其实，我本来就是给你买的。”
“嗯？”叶修探询的看着他，等他解释。
“我本来想带你出去染的，但是你肯定懒得去，女同事说可以自己染，她染了很漂亮的红色，我就想也试试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拨弄叶修的头发，顺手扯了一根。眼尖的叶修发现，除了白头发，还有2根黑的也惨遭毒手。他无奈的看着喻文州。
喻文州嘿嘿笑了两声：“你的白头发特别霸道，一根一根都杵着，黑头发都又细又软。这个属于附带伤害。”
他说着，起身到茶几下面，翻出一个大保鲜盒，里面有3个塑料袋。
“我还买了花生、核桃和黑芝麻，打成粉，每天早上加水冲了喝一杯。我妈说吃这个长黑头发，对脑子和眼睛都好。”
叶修拉住他的手：“我现在就来一杯。你也要喝。”
喻文州哭笑不得：“这都大半夜了，我肚子都圆了，不能吃了！”
他们在沙发上拉拉扯扯，从疯闹过渡成炙热的缠绵。叶修看着身下的人被撞得一耸一耸的肩膀，和额头上深巧克力色的头发，忍不住低头吻他。
“我觉得……你真是太好看了。就算有白头发，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。”
7、
第二天，围着围布坐在卫生间里，等着喻文州给染头发的叶修，看着镜子里的恋人，突然后知后觉痛改前非的说：“文州……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晾衣服的，你……”
喻文州举着梳子，非常严肃的说：“知道就好。等会染完头，你就去把窗帘洗了吧。”
END
叶修生日快乐
就算到了40岁，也要做最幸福的中年大叔哦！
